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妈妈,明年见

暑假里,我突然被外公外婆告知,妈妈要回家看我。

我平淡地回了句“知道了”,便把自己反锁在房间,满脑子只想着太快了,终究还是没躲过啊。

微信弹来消息,妈妈发来的“囡囡,妈妈明天回家啊”,我打着字回复“好的”,想了想,取消了,改成“等你回来,妈妈”,想想又取消了,这话太肉麻了,还是不回吧。

一直以来,妈妈给我发的消息,我几乎是不回的,看似每星期都发,发来发去都是寒暄的那几句话:“囡囡,吃饭了吗?”“囡囡,这星期放几天假啊?”我一般回“吃了”“两天”之类的,后来就干脆不回了。妈妈倒是很坚持,不管我回不回复,她总是要发的。

妈妈是第二天黄昏到家的。我躲在房间门后,听着妈妈和外公外婆聊天,外婆招呼着妈妈放行李,随后妈妈问外婆我在哪儿,外婆像是指了指我的房间说:“她害羞不敢出来见你,毕竟你们两年多没见了啊。”

像是被看穿了似的,我出房间也不是,继续在房间门后躲着也不是,于是我坐在书桌上写起了作业,给自己设了个无形的屏障,希望不被外界打破。

还没写两个字,妈妈进来了,她看见我便夸奖道:“囡囡学习好用功啊。”我连忙转了一下,让自己背对着妈妈,她来到我的侧边,我更是不敢抬头看她,但我能感觉她一直在看着我。沉默许久,妈妈先开口:“身体第一,注意休息啊。”顿了一下,她便走出房间把门带上了。

饭前,妈妈打开她带来的零食袋子,高兴地把一包海苔举到我面前,像是得意地说道:“妈妈知道,囡囡从小就爱吃海苔,这次给你带了好多包。”

看着妈妈得意的样子,我却很不是滋味,压抑了许久的话都释放出来了:“够了,你自以为很懂我吗?根本不是,这么多年,我最讨厌吃海苔,你不知道吧?也对,你都是过一两年才回来陪我几天,怎么会知道呢?还有你说了,那是小时候,可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孩了。”

我越说越激动,眼前的妈妈如我所料,眼眶湿润了。她嘴里重复着“我不知道”,我暗自较劲:你不知道的多了。

像是一定要怪罪她似的,我竟编出了这么荒诞的理由。是的,我从小就喜欢吃海苔,现在还是喜欢。妈妈听了我的话,会愧疚吗?会自责这么多年都没好好陪过我吗?

晚饭的时候,我近乎是边哭边吃,硬是把一碗白米饭吃完了,吃完后就委屈地躲在房间里。妈妈没有像我想的那样敲门叫我去吃口菜,我只能听到碗筷叠在一起的声音。妈妈他们应该吃完晚饭了吧,趁妈妈在厨房,我小心地打开一点房间门缝,只看到桌上有一个红色的大菜罩。

那个赌气的少女背后,被羞愧烫出了一个洞。

暑假末,妈妈请的假期限到了。

一大早我就醒了,妈妈也很早就出发了。和小时候一样,生怕我看见她走了会伤心。

这才几天就走了?太快了,仿佛我昨天才跟妈妈大吵大闹过。

站在窗前望着妈妈的背影渐远,我疯也似的跑出门。门口的外公见状:“大清早,你干嘛去?”“找同学玩。”

在车站,我一眼认出了拎着大包的妈妈的背影。妈妈,你这一次走了,下次什么时候再回来呢?明年好吗?明年吧!我不管不顾地冲背影大喊:“妈妈!”妈妈回头了,在她脚尖朝向我时,我本能地后退了几步,她笑着,没向前了。

我一直以为妈妈的陪伴只是冰冷的手机问候,可是她总怕我的钱不够花,心疼我睡得不够,担心我不按时吃饭……

隔着稀疏的人群相望,我发送了一条微信消息:明年见,妈妈。妈妈拿起手机后,捂住脸背着我朝检票口走去。

我还未细细品味你的美好,你已背上行囊走远了。

妈妈,明年见!

安徽省黟县中学高二(3)班 邓雅星

指导教师:舒敬东